03 -西園寺家の思い出-
目擊了我這一生當中絕對不會也絕對不想看到的光景後，我被氣急敗壞的裸體大叔不斷教訓著。
「不是這樣！我不是因為對您府上的女兒有邪念所以－－－不！是因為我家老爸長年不在家很寂寞才不小心叫錯的啦！」
「閉嘴！你以為這種爛藉口能忽悠我嗎！！」
我被強迫地歷經了一陣陣西園寺爸爸的憤怒炮火洗禮後，情勢終於稍微穩定下來了。
至於綾音，她就像是事不關己似的，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我們。
天啊…真的好累，沒想到我除了和惡魔戰鬥以外，也會有必須將全身神經都緊繃到這個程度的時候…
「凍矢學長～留下來一起吃晚餐吧！」
「這、這個…我…」
「哼！」
受到西園寺一家熱烈歡迎的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比較好。
「我的名字是西園寺公望…我辛辛苦苦拉拔大的女兒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交給你的，你最好記著！」
終於穿上像樣衣服的西園寺的爸爸一邊自我介紹，一邊也不斷對我下馬威。
聽見「我的女兒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交給你的」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我腦袋裡浮現的不是綾音，而是西園寺琴音的影子。
想到她的事，我的表情不禁變得有些緊繃。
我在西園寺家的餐桌前正襟危坐，作為一名訪客等待著晚餐的招待。
果然還是變成這樣了啊！！
本來我是沒有很在意這種事的，但是總覺得要和西園寺爸爸一起吃飯就感覺壓力好大…
綾音滿臉笑容地將一盤一盤熱呼呼的家常菜端出來，我則是幫忙排碗筷。
時間是晚上六點，西園寺家準時開飯。
「凍矢學長請別客氣！雖然只是些粗茶淡飯啦…」
「不、不會…真的很感謝，連晚餐都麻煩你們家了…真是不好意思。」
「哼！你叫做霧原凍矢是吧？看樣子還是多少懂點禮貌嘛。」
就算原本很沒禮貌，在遇見你的那一刻也會脫胎換骨吧－－－忍著不吐嘈，我只是在心裡這樣胡亂想著。
西園寺爸爸很有霸氣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就這麼開始夾起菜了。
「那麼，我也不客氣了…」
「嘻嘻嘻！凍矢學長請用請用！」
雖然沒有很餓，但既然都被招到了餐桌前，不動下筷子就太沒禮貌了。
－－－嗯，這還真是熱鬧的晚餐時光啊…
如果是在我家的話，晚餐時間就不會這麼和諧…
在我家的話…晚餐…
…………
我今天沒準備晚餐啊啊啊！！！！！
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我慘了…
我不由自主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也無法抑止自己身上狂流的冷汗，我現在一定露出了非常僵硬的表情。
「凍、凍矢學長…？」
「………不，沒事，我沒事。」
儘管我現在有立刻站起身來衝回家的衝動，但是現在不是那種時候。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得知西園寺的過去…！
為了她，我甚至可以去死啊啊啊！！
「嚼嚼嚼、還真是個奇怪的毛頭小子啊。」
硬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再度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稍微冷靜點後，我發現西園寺家的餐桌有六張椅子。
整體來看並不是那麼大的餐桌，有排六張椅子的必要嗎？
…不，這也很難講，每個家庭有不同習慣吧。
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能和西園寺爸爸講些什麼話，為了打破沉默的尷尬氣氛，我還是適當地拿出話題來吧。
「那個…你們家的椅子好像滿多的耶？哈哈哈…」
我尷尬地說出這句話，綾音和西園寺爸爸都沒有給我回應。
…我又想冒冷汗了。
過了對我來說非常漫長的數秒，綾音終於開口了。
「以前我們家有五個人的。」
「咦？」
西園寺公望（爸爸）、西園寺媽媽、西園寺琴音、西園寺綾音－－－
只有四個人耶？
「啊啊－－－有個笨女兒離家去國外打拼了啊、明明有老爸我這個經濟來源就夠了，還說什麼一定得出去闖闖才會高興…」
「西園寺爸爸還有個女兒呀？」
「不准叫我爸爸！…咳咳、的確是啊，是最大的那個女兒，琴音和綾音的年紀都比她小呢。」
「原來是這樣啊…」
「哎、畢竟是她嘛，大姊的個性爸爸又不是不了解。」
「就算不想了解也會被她逼著了解啊…現在連琴音都不回來吃飯了，真是的真是的…綾音可不能這樣學壞啊！」
「是的～」
不…我想綾音大概就是學得最「壞」的那一個啊，西園寺爸爸。
像這樣在心裡暗自吐嘈，我默默地夾著菜。
「說起來，要和凍矢學長說的事，我可以現在講吧？」
「咦？啊…我是沒問題啦…可是西園寺爸爸…」
他看起來只是個普通人，真的知道那些非常識面的事嗎？
…不，就算不知道，也已經扯上關係了，畢竟自己的女兒就是那個樣子了啊。
「用不著擔心我，反正就算你們想講悄悄話我也一定要聽的…畢竟你們這些小孩可還不到能講悄悄話的年紀啊。」
「我是已經成年了的說…」我說。
「不准狡辯！！」
「是、是！」
「哈哈、我家爸爸就是這樣啦。」
「是的，我非常了解…」
「不過凍矢學長，和爸爸相處得真是融洽啊…我非常意外耶。」
真的假的啊…我只感覺一直被教訓而已啊！
「我和這傢伙哪裡融洽了啊！」
…西園寺爸爸，請你不要紅著臉說出這種台詞好嗎？
「總之，還是快點進入主題吧。」我說。
「你這小子真能解決我家琴音的問題嗎…」
西園寺爸爸用一副懷疑眼神瞪著我看。
不不不…一般來說應該不會用這種質疑口氣對待客人的吧，這都是綾音胡亂介紹害我變成這種處境的！
－－－不過，被綾音這樣一講，我和西園寺爸爸之間反而少了一層陌生人之間會有的隔閡，難不成這是綾音的計策？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還真是個可怕的策士啊。
「那麼，我就說了…那是在琴音姊姊初中暑假前夕發生的事。」
西園寺琴音，她的初中生活是在位於澄川鎮的增淵中學裡度過的。
據說她的成績雖好，但並不是最優秀的，那時候的她還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以一般的角度來看，她真的已經夠優秀了，她自己也沒有非得得到第一名的理由，就這麼平淡地過著校園生活。
本來應該會這樣度過的初中生活，卻在二年級的暑假前夕發生異變。
她突然變得晚歸，下課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完全斷了音訊，不等到家人使出最後手段前，她不會回家。
事實上，這狀況表面上看來可能和怪異沒什麼關係，一個國中生晚回家，這並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
怪異的是，這件事居然會發生在西園寺琴音身上。
每個認識她的人都很清楚，她不可能會這樣。
只有曾和她交流並且了解這個人的本質，才可以知道這點。
家人雖然都很替她擔心，但是除了晚歸以外，也就是日漸憔悴。
西園寺爸爸還強迫帶她去看醫生，結果幾乎把醫院內所有科目的門診全跑過一遍，還是沒有任何起色。
這是讓人類束手無策的－－－怪異。
因為這樣，西園寺家的空氣一天比一邊還要緊繃。
原本熱鬧的晚餐時光，也跟著走樣。
這時，漸漸習慣了這異樣情況的西園寺家，又受到更強烈的打擊。
西園寺今晚並沒有回家。
－－－她不會回來了，這樣的恐懼在家人的心中蔓延。
當然也聯絡警方了，尋找一整天，都沒有下落。
…簡直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
那是一種完全絕望的狀況，名為西園寺琴音的這個女孩，彷彿一開始就不曾存在似的，消失了身影。
到最後連警方都不禁懷疑起這件事的真偽，還派人去調查戶口名簿，實在是沒有半點線索。
綾音那時候還是小學生，想念姊姊的她只能拿著全家一起拍的照片看。
－－－這時候她發現了，西園寺琴音的畫像正逐漸變得稀薄。
這在常理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態，但的的確確就是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再怎麼否認也是鐵的事實。
她擔心地將照片拿給爸爸媽媽看，但是他們都無法發現，在他們的眼裡，照片還是完好如初。
綾音終於忍不住內心的焦躁，就這麼跑出去找琴音。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絕望之際－－－西園寺琴音回來了。
不是家人、也不是警察、也不是西園寺綾音。
抱著失去意識的她，來到西園寺家的人，是她的同班同學。
同班同學的男孩子身上的制服都破破爛爛的，手上還拿著一把斷掉的竹刀。
看那同學的身體傷痕累累，也不像是偷偷帶著琴音去哪裡玩的樣子。
當然西園寺爸爸的心裡有很多猜測－－－難不成是被流氓抓走？抑或是被這傢伙帶到哪個危險的地方去玩了？
但仔細看護西園寺琴音後，發現並沒有任何異常。
一切都和離家前一模一樣。
她還是原本的她，原本的西園寺琴音。
真要說哪裡有異常的話，那也只有為什麼那名同班同學會搞得滿身是傷了吧。
當然他也被帶到警局盤問，他也沒特別說什麼，只是模糊帶過問題。
因為實際上也真查不出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附近的街坊鄰居和行人，完全沒有任何目擊情報，這也非常奇怪。
聯絡了這名同學的爸媽將他領回後，這件事就這麼落幕了。
這就是、西園寺琴音在初中時曾經鬧得沸沸揚揚的，怪異事件。
「原來有這麼一段往事啊…」
我有些震驚，因為我初中並不是就讀增淵中學，所以完全沒聽過這件事。
「哼，我可不能接受這種事再發生第二次了，我明天要替琴音請假，我也會待在家好好看著她，絕對不讓她再添麻煩了…」
西園寺爸爸堅定地說著，如果這樣就能解決，那麼我也很高興。
但是事情總有萬一，我還是做好我應該做的準備吧。
這時西園寺的爸爸站起身來，似乎是打算上到二樓去。
「爸爸？」
「我要去把明天的文書工作先處理掉，有任何事都可以叫我…就算沒事我也會下來監視你們的！」
西園寺爸爸提醒道，真的是個愛女成痴的老爸啊。
「還有你…你叫霧原凍矢對吧？」
「是的！」
「…怎麼說…呃…就是…啊啊你好好吃飯吧！就這樣！」
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的西園寺爸爸，就這樣快速地上樓了。
「呵呵，我爸就是那樣啦，是不是很萌？」
「…我似乎開始能稍微理解，為什麼妳可以說得出我很萌這種話了…」
吃完飯後我與綾音一起幫忙收拾，不禁又開始聊起西園寺的事了。
「其實，有件事我還沒告訴凍矢學長…」
「什麼事呀？」
「我看到了…出去找姊姊的那個時候…」
「………看到了？」
「看到照片上的姊姊快消失的時候，我就緊緊抓著照片，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那個時候，我找到姊姊了。」
「真、真的嗎！？那為什麼…」
「我很怕。」
「咦？」
「我那時候真的很害怕…在街上的轉角那裏，姊姊就像被黑暗包圍著，路燈的光也完全照不到那裡…」
「…………」
「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出現，我看到姊姊，被一個很可怕的怪物抓著…」
「怪、怪物？長得什麼樣子？」
「…不知道，我因為太害怕了，只能雙腳發軟跪坐在原地，雖然說不清楚，但我真的感覺那不會是其他東西。」
－－－惡魔。
綾音曾經用雙眼目擊，而且還是在小學生的時候。
「我連出聲呼喚姊姊這種事都辦不到…因為我怕那惡魔會轉過來襲擊我…呵呵呵、我是不是很沒用？」
「…那也不能怪妳吧。」
換作是我一定也一樣，我一定會怕得連動都不敢動。
「我就知道凍矢學長會這樣講…但是，我還是很自責。」
「可是…那這樣，為什麼西園寺最後能回得來…啊。」
「那天，看見惡魔的，不只有我一個人。」
綾音用沉重的語氣如此說道。
「穿著姊姊他們學校制服的男生，從我身邊跑過，毫無迷惘的就衝進那個轉角。」
「…………」
那個同班同學該不會就是…
「明明身為姊姊最親近家人的我都怕得不敢動…他卻能那樣不顧一切地衝進那黑暗裡面。」
「那真的不能怪妳…妳那時候可還是個小學生啊。」
「那個人…那個人…他明明也只不過是個國中生…居然…」
「…………」
在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我們無法想像的。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有什麼其他說詞可以解釋了。
「綾音…」
我本來想摸摸她的頭，沒想到她整個人都抱住我，但是因為我們身高有差距，她的臉就埋在我的腹部裡。
這、這有點不妙啊…
「我真的…很沒用…我想要利用凍矢學長來罵我…才能讓我好過一點…對不起…」
「………辛苦了，綾音。」
如果要責備妳的話，我也必須責備我自己。
或許從一開始，我和綾音的立場就是相同的。
明明是那麼的想救她，卻無法成為救她的那個人。
「…抱歉，凍矢學長，我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輕輕地離開我身邊的綾音，眼睛還有些紅紅的。
「妳不要和我這麼客氣嘛…這樣一點都不像妳耶。」
「欸嘿嘿，真的呢。」
綾音一邊說著，一邊象徵性地露出微笑，好證明她的心情已經平靜。
「我想，如果當初救她的是凍矢學長，說不定現在姊姊喜歡的人就是凍矢學長囉。」
「這…這種假設還是免了吧。」
「姊姊真的對那個男生很專情…簡直就像是中毒一樣，雖然這件事都瞞著爸媽沒讓他們知道，但是身為妹妹的我還是知道的。」
「…綾音，你覺得那個人還會出現嗎？」
「你是說那個…」
「沒有錯，就是救了妳姊姊的國中生－－－但既然是西園寺的同班同學，想必他現在也和我一樣年紀了吧。」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但是聽說他現在已經去了隔壁鎮的高中唸書了。」
「是這樣啊…」
理所當然的，我並不想靠那個連會不會出現都不確定的傢伙來救西園寺。
一定、一定要由我親自去才行。
西園寺琴音…
「綾音，或許我們很像吧，我們都無法在那個時候拯救琴音。」
「嗯…」
「但是現在不同了，對吧？」
「凍矢學長…」
「妳已經做了妳該做的事了，接下來就該輪到我表現了。」
我一定會救妳，西園寺琴音。
無論發生什麼事，就算是要賭上我這條命。
「這麼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學長直接叫姊姊的名字耶。」
「咦？」
「本來我以為能直接稱呼名字這點是我唯一贏過姊姊的地方的說…」
「那、那個是…啊啊小細節不必在意啦！」
我感覺自己的臉應該很紅，於是也就不想多說什麼了。
收拾完餐具後，我上樓與西元寺公望恭敬地道別，綾音就目送著我離開西園寺家了。
－－－老實說，還算是次不錯的經驗。
※※※※※
時間是晚上八點。
我用上可能已經超越奧運選手百米賽跑的超快速度，不顧一切地往家裡衝。
為什麼？
因為我今天沒準備晚餐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要不了多少時間，我就來到自己家的門前了。
「啪－－」地一聲用力打開家門，我已經有面對曾經殺死魔王的惡魔以及化為惡鬼的老姊、對我展開怨念攻擊的覺悟了。
結果－－－
我看見的是無比祥和的景象。
「哎呀，死小鬼？你回家啦，同學家好玩嗎？」
「…………」
老姊一邊隨性地以牙籤挑著牙，一邊收看晚間新聞。
她這個樣子，毫無疑問就是已經吃飽而且還非常滿足的狀態。
就連我在家準備飯菜的時候她也沒露出這種表情過…
「不、不可能…這是什麼情況…世界要毀滅了嗎！？」
「啊啊對了對了，你帶回家的那個紅髮小女孩她的朋友，真是好厲害呀！料理超上手的！還有以後你不必再準備晚餐啦，我已經受不了你的咖哩飯了。」
「什、麼…？」
Alina的朋友？我以後還不必準備晚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二話不說立刻衝上樓，回到我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門是關上的。
站到自己房間的門前，我不禁停下腳步。
我有一種預感。
打開這扇門的話，就會發生很不妙的事。
…但是遲疑也不是辦法，畢竟這裡可是我的房間啊。
連自己的房間都不敢進去，算什麼男人！！
用力吸氣，我氣勢萬鈞地打開自己的房間門。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具人類的屍骸。
而且還只剩下骨頭…
那時候我的的確確是嚇傻了，毫無抵抗能力就當場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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